《看歷史》2012年7月刊:近在咫尺的“ 遠嫁 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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作者:毛劍杰

出處:看歷史12年7月刊   

   1992年,福建晉江圍頭村的洪建才一家,為一樁另類提親糾結不已。

     男方是經常到洪家喝茶聊天的金門小伙子陳應超,他在隨漁船到圍頭村作客時,看上了洪家二女兒洪雙飛,兩人郎情妹意,又不敢直接說明,於是委託了洪建才的一位朋友上門作媒。

     這似乎是一門毫無阻力、皆大歡喜的美滿親事。圍頭距離大金門島僅5.2海裡,坐船幾十分鐘就能往返,天氣好時,甚至能互相看清對岸在走動的人,兩地風俗語言自然也都完全一樣,女兒嫁過去不存在不習慣的問題;兼之洪建才認為陳應超"一表人才,人又踏實能幹",似乎沒什麼可挑剔的。

     事實並非如此。洪建才對這樁婚事有大顧慮:他捨不得女兒" 遠嫁 "。站在對岸用對講機就可以通話的圍頭和金門,近在咫尺卻不能直航,從圍頭去金門,先要層層手續報批,然後經香港或澳門飛台北,再從台北飛到金門,兜一個大圈,路上要花上整整兩天,走動極不方便。

     自1949年國民黨敗退台灣後,便開始了台灣和大陸之間近半個世紀的國共對峙,從此台灣海峽之間多了一堵無形的"海牆",阻擋了兩岸直接往來,即便是兩岸最近距離的圍頭、金門之間,也不例外。

     時至今日,"海牆"雖有鬆動但依然存在,一想到女兒嫁過去後見面極不容易,洪建才的老伴蔣美麗更是捨不得,偷偷地抹了好幾回眼淚。

 

曾是"戰地小老虎" 

     走動不便之外,洪建才還有一層更深的顧慮。

     圍頭在閩東南沿海最突出部。泉州民謠唱道"晉江一隻鱘,同安一塊碟,南安一條篾",說的是舊時泉州各轄區的地形,其中晉江形如一隻梭子蟹,而圍頭,就是這只梭子蟹的尖尖蟹腳。

     在兩岸對峙的歲月裡,圍頭這處蟹腳,一直是對台作戰最前線,著名的1958年"八二三砲戰"中,圍頭就是主戰場之一。

     從1958年8月23日下午5點半開始,解放軍圍頭村砲兵陣地,與周邊所有陣地乃至廈門前線大嶝、小嶝的陣地,都一齊向金門開砲。短短兩小時內,解放軍即打出了4萬發砲彈,炮火覆蓋了整個金門島和軍港料羅灣,國民黨軍金門司令部副司令吉星文、章杰、趙家驤第一時間即被砲彈擊中陣亡。

     當時,不滿16歲的少年民兵洪建才,慷慨激昂寫下血書,然後因為沒有小尺碼解放鞋,他光著腳就上了前線。

     此間,民兵們的主要任務是運送砲彈物資。洪建才說,最初萬炮齊鳴時,他也有些膽怯挪不動步,但後來看到砲手們豪氣沖天、在震天炮聲中一發發不間斷地往砲管裡填砲彈,自己也就不害怕了,只管扛著砲彈急急往砲位上送。

     剛開始,洪建才扛一顆砲彈都還覺得有點吃力,後來砲戰越趨激烈,情急之下,洪建才一口氣扛起兩發超過他體重的砲彈"溜溜地跑","真不知道哪裡來的力氣",此後他所負責的砲位,從沒出現過砲彈斷檔。

     洪建才以單薄瘦弱之軀肩扛兩發砲彈、在前線交通壕里穿梭自如的彪悍姿態,被戰地記者的相機永遠定格下來,照片至今懸掛在圍頭村當年的砲戰指揮所裡。

     1958年到1960年間,作為"八二三砲戰"中的著名勇士,洪建才兩次進京參加全國民兵代表大會,海軍司令員肖勁光給了他一個"戰地小老虎"的美稱,圍頭村也因在砲戰中的傑出貢獻,獲得了"英雄圍頭"的稱號。

     正是這段經歷,讓洪建才一度對女兒的跨海婚事無所適從,"這輩子做100個夢也沒想過會把女兒嫁到金門去。"他擔心,如果女兒真的嫁到了金門,萬一兩岸局勢再一次緊張,只有5.2海裡的圍頭和金門,將又是咫尺天涯,父女將再難見面。

 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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"防上防下" 

    有同樣心態的圍頭人,不僅僅是洪建才。

     "八二三砲戰"期間,地處最前線的圍頭村,不足3平方公里的土地上,一共落下了5萬多發砲彈,土地被掀掉一層,整個村子沒留下一棟完整的房子,成了名副其實的"海峽砲戰第一村",村里至今留有當年的砲戰指揮所、地下坑道,以及隨處可見的累累彈痕。

     而對岸金門的情況更為慘烈,僅在"八二三砲戰"期間,就有47萬發砲彈打到金門,平均每平方米落彈4發,創下了戰爭史上落彈密度最高的紀錄。之後近 20年,又有多少發砲彈打到金門,更是一個無法統計的數字。

     砲戰之後,則是兩岸看似解凍無期的對峙和隔絕。

     圍頭這邊,1970年代,洪建才被任命為圍頭村民兵營營長,他的主要任務是"防上防下",也就是防止台方人員偷渡上岸,同時防止大陸人員下海投敵。在大陸這邊,他被譽為"海峽第一哨";在金門那頭,國民黨軍也特別關注其活躍表現,將之列入了需要特別防範的"黑名單"。

     當時大陸這邊也確實時常有人抱著自行車輪胎偷渡金門島,後來還換成小船,並且裝上馬達,令偷渡成功概率大大提高。而國民黨方面對偷渡者也是相當歡迎,來者不拒,有一個收一個。

     台灣那邊,則配合敵視大陸政策,早在1949年5月19日就頒布了《動員戡亂時期台灣地區戒嚴令》,宣布實行"非常時期"的軍事管制,嚴禁台灣民眾與大陸任何形式的交往,包括民間經貿往來。此後30年間,兩岸僅存的間接經貿往來,是零星幾家台灣商貿公司,從香港和新加坡採購產自大陸的中藥材等物資。     而在"八二三砲戰"後,由於金門前線相當數量被拉壯丁、俘虜而來的國民黨士兵大批逃亡,台灣當局在金門前線的管制變得尤為嚴厲,居民出門必須記住每天變換的口令,否則有可能被當成"共諜"就地擊斃。甚至連籃球和輪胎也是管制物資,因為許多國民黨士兵是抱著籃球或輪胎漂過海峽逃往大陸。

     經歷過數十年的強制隔絕後,洪建才更擔心,女兒嫁往台灣後"會有人說三道四",讓全家人都陷入被指責和嘲諷的坊間輿論漩渦。 

 

阻不斷的天然地緣 

     但洪建才反复考慮之後,最終還是下定決心同意了這樁婚事。多年以後,洪建才回憶說,當初自己下定決心,最重要的一點理由是,他覺得和解、交流,終究會是兩岸關係的主流。

     在洪建才身上,這個思想烙印與"戰地小老虎"一樣,也能找到早年人生經歷的淵源:洪建才也跟許多圍頭人一樣,常在海上討生活,與金門、台灣漁民多有交流。

     事實上,圍頭和金門的民間聯繫,即便在兩岸對峙時代也從未真正間斷過,天然的血脈親情,是人為的"海牆"所無法阻斷的。洪建才記得,早在"八二三砲戰"結束後不久的1960年代初、兩岸還隔三差五持續砲擊之際,圍頭和金門兩地漁民就經常在海上相聚。

     據洪建才回憶,那時圍頭船、金門船、台灣船常在同一個漁場作業,有時碰上了,漁民們互相都會喊一聲"鄉親,靠過來"。

     無論認識不認識,熟悉不熟悉,在海上一聽到閩南鄉音,就會心生親切。然後,他們很自然地落帆轉舵把船靠近,兩岸鄉親們圍坐在一條船的甲板上泡茶、喝酒、講古,大家都爭著把自己的好東西拿出來配茶下酒。

     台灣鄉親拿出來的多是罐頭、洋菸、金門高粱酒以及五花雜色的小吃,而正在物資匱乏年代的大陸漁民,拿得出手的只有花生、小魚乾、粗茶一枝春,最體面的是當時風行全國卻一包難求的《大前門》牌香煙。

     此時的《大前門》牌香煙,是要憑票購買的,而他們之所以能擁有這種香煙,是來自地方政府給沿海漁民的特殊供應,"好讓我們遇到台灣漁民時可以拿出來鋪排",而他們自己平時都捨不得抽。

     此間,兩岸砲戰仍在時斷時續,漁民們喝酒時,就常常有砲彈"嗖嗖嗖"從頭頂上飛過去,而他們"眼睛都不眨一下",大酒碗一碰,"他們打他們的,我們喝我們的",直到三分醉七分暢。

     從海上邂逅喝酒開始,漸漸混熟了的兩岸漁民,開始在海上互通有無。最初,漁民們是以漁易貨,後來慢慢發展到用黃金白銀換手錶、三用機……這便是當代閩台民間貿易的濫觴。 

 

貿易井噴 

    這種自發民間貿易,在1979年大陸發表《告台灣同胞書》、宣布結束兩岸軍事對抗後,有了井噴式的增長。

     對漁民們來說,兩岸關係鬆動最直接的體現是,他們之間長期只能在海上船靠船進行的自發貿易,如今終於堂而皇之地在固定場所進行了:在海上的台灣漁船,開始經常集結在圍頭碼頭和大陸這邊貿易,他們採購魚蝦和農副產品,圍頭人則購買大陸這邊還稀缺的飲料之類。

     有趣的是,圍頭碼頭當年正是大陸對台軍事行動的一個重要前沿港口,從那以後,便漸漸成了一個對台貿易碼頭。

     更由於圍頭附近多颱風,洪建才負責的海峽第一哨,在監測海峽動向之外,也便多了一項新的職責:第一時間發現在颱風中遇難,或是在海上出現機械故障的台灣漁船並解救。

     1990年,洪建才和民兵們從望遠鏡裡看到一艘台灣漁船在海上漂浮失控,來不及向上級匯報,馬上組織人員開著漁船下海搶救,事後還收穫了一面錦旗。     洪建才說,圍頭是大陸第一個與金門、澎湖、台灣漁民進行民間海上貿易的地方,從1979年到1980年代末,海上貿易日趨鼎盛,年成交額都在1~2億新台幣左右。     僅1987年1月到1990年3月,從金門來圍頭灣交易的船隻就達1萬餘艘次、5萬餘人次。金門船隻每天從圍頭採購1500多公斤石斑魚、龍蝦、螃蟹等海鮮,700多公斤豬肉、牛肉,還有大小麥、花生、香菇、蒜頭等農產品。

     在洪建才看來,兩岸和解、交流的大勢之形成,很大程度上正是來自於這種民間力量的倒逼:隨著兩岸民間小額貿易日漸熱絡,到1992年初,圍頭村被福建省政府確認為民間對台貿易試點,洪建才及其後任民兵營長洪水平等許多圍頭人,"先行先試"搞起了對台貿易公司,成為"小三通"的先行者。

 

 

商緣姻緣 

     熱絡的貿易,也為圍頭帶來了大量人流,有些金門人儘管並非專事貿易,也喜歡經常搭船來圍頭遊玩。

     當時,這種行為在金門那邊仍屬於"違法",但在大陸這邊,只要有船戶證、漁民證和個人身份證,就可以上岸在大陸待上兩三天。

     也正是在這個時候,後來努力想成為洪家女婿的金門青年陳應超,隨貿易船來到圍頭,結識了洪雙飛。兩人互有好感後,便悄悄確立了戀愛關係。幾個月後,陳應超決定託人到洪家提親,於是便有了洪建才一家的種種焦慮。

     但洪建才的顧慮,在1992年10月底以後便徹底放下了。這一決定除了自身人生經歷使然之外,更具現實性意義的,則是10月28日~30日大陸海峽兩岸關係協會與台灣海峽交流基金會間,各自以口頭表述方式達成的共識:"海峽兩岸均堅持一個中國原則",這下洪建才徹底放心了。

     於是,洪雙飛成了嫁往金門的第一位大陸新娘。然而,不曉得金門那頭情況怎麼樣、女兒嫁過去會不會過苦日子,則是老伴蔣美麗的現實憂慮。

     實際上,洪雙飛到金門後,並沒有到異鄉的陌生感覺,風俗習慣相近之外,連"一些拜拜的都很像",這說的是兩岸漁民共同信奉祭拜的媽祖等神祗。事實上,許多金門人本來就是從大陸過去的,洪雙飛婆家的祖籍,就是泉州南安。

     至於說到當年兩岸的對峙狀態,金門民眾也和洪建才一樣,並未有太多介懷,認為"只是兄弟打架"。洪雙飛說,金門親家母得知洪建才的事蹟後,曾和她逗趣說,當年她家鍋灶被對岸打過來的砲彈轟出兩個大洞,"說不定就是你爸爸打的"。

     只不過,兩岸長期隔絕,不僅是大陸這邊不了解台灣的情況,台灣那頭同樣不了解大陸的情況。洪雙飛記得,當年她嫁到金門時,街坊鄰居來看新娘,都很驚詫:"大陸那頭不是都'啃草根樹皮'、'吃香蕉皮'嗎?怎麼大陸妹還能長得這麼水靈呢?"甚至還有人拿著這個那個來問:"這個你們大陸有嗎?"

    洪雙飛回憶,當時面對金門親朋們的奇怪詢問,自己恨不得"立馬去幫他們辦好手續、買好機票,請他們自己到大陸走一走、看一看"。

     後來,洪雙飛的公公第一次來大陸時,一上岸就忍不住用閩南話罵了一句粗口,稱台灣當局"七說八說,胡言亂語"。因為他發現大陸這頭馬路寬敞、樓房明亮嶄新,一片繁華富裕景象,根本不是台灣當局宣傳的"處在水深火熱中"。     洪雙飛說,在金門、台灣,以前男人娶大陸新娘是會被歧視的。但來過大陸的金門親朋,回去後便再沒有優越感了。"現在誰要娶個大陸新娘,人家都會羨慕地說聲'好厲害哦'。因為大陸新娘在台灣是有名的賢惠能幹。" 

 

從兩天到兩小時 

     繼洪雙飛之後,隨著兩岸日趨升溫,此後20年間,陸陸續續有126多位圍頭女兒嫁到了金門或是台灣。甚至台灣的姑娘也嫁到圍頭村來了。村里小伙吳聰明, 2008年初從台灣高雄娶了一位漂亮姑娘莊麗玲,婚禮舉辦的當天,圍頭村又一次成為媒體追逐的焦點,轟動程度絲毫不亞於當初洪建才嫁女兒。

     因此,洪建才等圍頭人自豪地稱,閩台獨有的地緣、血緣、文緣、商緣、法緣等五緣之外,圍頭和台灣之間還多出一個第六緣--姻緣。

     密集的姻緣,令圍頭和金門之間的聯繫也更為密切。洪雙飛嫁到金門後,逢年過節,或是有熟人要到圍頭,她總會大包小包往家裡帶東西:貢糖、高粱酒,甚至父親喜歡穿的拖鞋、喜歡喝的阿里山茶。

     但洪建才此前一直覺得遺憾的是,兩岸往來或電話聯繫,終歸還是不方便。往來需繞行香港台北,打電話則一分鐘二十幾元,電話費太過昂貴。洪建才為此特意花了1萬多元,購置了高頻對講機,"打開就吼"。

     不過,在2001年廈門金門實現兩岸歷史性的"小三通"後,洪建才便不用再兜大圈去金門了,而是改從廈門坐船,一個多小時便到了金門。而洪雙飛回圍頭省親,走的也是這個捷徑。

     2006年,泉州金門航線開通後,洪雙飛的省親之路又大幅縮短,改走南安石井碼頭後,從金門出發一個來小時,就到圍頭娘家了。

     "在台灣喝完早茶,然後直航到石井,回家吃午飯。"

     後來,大陸手機信號能夠覆蓋到金門了,來圍頭做生意的金門人紛紛配置大陸手機,洪雙飛也買了一個中國電信的手機,打到圍頭算本地通話,因此每隔兩三天就打個電話回家,問老爸老媽昨晚睡得好不好?今天吃什麼?於是,洪建才的高頻對講機終於下崗了。這時,洪建才覺得,女兒嫁到金門跟嫁到本村"已經沒什麼區別了"。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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消融的"海牆"    

     泉金航線開通後,對洪雙飛來說並不僅僅只是帶來省親的便利。一天兩班的客輪,讓金門人和圍頭人都看到了新商機,各種貨物如潮水般湧入圍頭,就連當年打到金門的砲彈也沒浪費,精明的金門人懂得把"好鋼用在刀刃上",用砲彈殼做成的"金門菜刀",在大陸暢銷不衰,等於大陸人又花錢買回了當年打過去的砲彈,成就了金門島的一大產業。

     利用經常來往兩岸的便利,洪雙飛也做起了生意。洪雙飛本來在金門那邊開著化妝品店,趁著這個便利,又和姐姐洪雙鳳一道,於2007年在這邊又開了一家店,名字就叫"姐妹店",姐姐管店,妹妹帶貨,經營著從台灣和香港等地過來的化妝品,以及高粱酒、拖鞋甚至還有胃藥。因為物美價廉,生意很是紅火。同時,圍頭這邊從事閩台貿易的人也越來越多。據村主任洪水平統計,4000多人的村子,有一半直接或間接參與到了其中,而洪水平本人就是其中的佼佼者。     洪水平一家,也是"海牆"從無到有、又漸漸消融的見證人。其父母是在"八二三砲戰"中的功勳民兵。母親吳秀梨,當年懷著8個月身孕還堅持持槍上陣參加民兵比武大賽。

     洪家老照片中,在娘胎裡就听過槍聲的洪水平,常常擠在手持槍桿的大人們中間,沒有槍就折一根竹子,有樣學樣趴著瞄靶。後來他當過十多年的民兵哨所哨長和民兵營長,也立過三等功。

     這位頭腦靈活的民兵戰士後代,早在上世紀90年代,就和金門朋友合開了一家海峽水產養殖公司,在村里最早引進了台灣的甲魚、石斑魚等優良品種,以及養殖技術和經營方式,同時把物美價廉的大陸水產品,通過小額貿易的方式賣到台灣去,盈利頗豐,年產值接近300萬元,純收入也有將近100萬元左右。     而後,洪水平在村里第一個拆掉平房蓋起了樓房。更令他高興的是,再過幾年,兒子可以繼承自己的事業了。洪水平的兒子洪超雄今年23歲,90年代初跟著親戚到台灣定居。如今已經回到圍頭,在廈門大學畢業後,將和父親一樣從事兩岸貿易。

     2006年,圍頭村領導班子改選,帶領大家一起養殖鮑魚致富的洪水平,當選為村主任。他上任後的第一件事,就是提出要保存"八二三砲戰"遺跡,與對岸的金門一樣,修建一個"八二三和平公園"。

     洪水平說,當年的砲戰留下傷痕,但也留下了獨特的戰地旅游資源。他希望這些資源能為和平時代的經濟發展服務。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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