烈嶼觀察筆記

《看歷史》2012年7月刊：海牆_這麼近，那麼遠

    這道海峽很窄，最窄的地方，平潮水平距離為2450 米，退潮時只有1800 米，兩岸居民劃著小舢板即可很方便地往來。這道海峽很寬，兩岸居民為了越過它，整整花了52 年的時間。 

    1949 年10 月，當新政權在北京天安門以盛大的儀式慶祝新生時，東南沿海的廈門、金門兩地的居民以忐忑不安的心情等候戰雲的逼近，持續三年的國共內戰，正在這裡接近“終點”。 

    金門、廈門，這兩個偏居東南一隅的小島，曾在300 多年前的中原政權傾覆的時候，被鄭成功經營為“反清復明”的基地，而在1949 年的風雨飄搖中，失去整個大陸的國民黨政府，把最後的希望寄託到了這裡。 

    1949 年10 月17 日，葉飛兵團解放廈門，一周之後又把兵鋒直指金門，國共雙方在金門古寧頭展開殊死搏殺，戰役的結果是解放軍遭遇了國共內戰開始以來最大的挫敗，登島的九千多人全軍覆沒，國民黨則在這一戰之後止住了潰敗之勢，蔣介石特派陳誠前往金門發表訓說詞，稱古寧頭之役“可以扭轉內外整個局勢，為今後轉敗為勝的轉折點”。 

    金門地處台灣海峽的咽喉位置，退可作為保護台澎之屏障，進可作為“反攻大陸”之基地。歷史的巧合，使得一座村莊，扭轉了一場戰役，又使得一座島嶼，改寫了一部歷史。在接下來的時間裡，國民黨政府在金門銳意經營，將之打造為“反共堡壘”；在海峽的另一側，葉飛兵團則在金門失利之後，長久地失去了“解放台灣”的機會，國共雙方隔著窄窄的海峽，開始了漫長的軍事對峙。 

    在大陸這邊，因為避諱的原因，金門戰役長期被官方歷史迴避，但在海峽的另一側，隨著“冷戰”態勢的形成，廈金海峽和柏林牆、板門店一起被視為世界三大“冷戰地標”——敵對陣營的交鋒，使得廈金海峽長期籠罩在緊張氣氛之中，也改變了無數人的命運。 

    1978 年後，大陸開始了改革開放，一年後，中美建交，緊張氣氛在廈金海峽快速消退，逐漸卸除軍事色彩的金門，又開始為兩岸和解發揮作用。2001 年，“小三通”正式啟動，廈金直航終於打破了兩地持續52 年的隔絕狀態。 

    在兩岸關係的新框架下，告別“前線”角色的廈金兩地，成為兩岸接觸和擴大交往的前沿。而今，柏林牆已成遺跡；板門店仍有戰雲；廈金海峽告別了“主義之爭”，未來儘管仍不明朗，但走過了數十年戰爭風雲的金門人，祈願未來再無戰爭。 

    這道窄窄的海峽，是大陸與台灣之間的“小兩岸”，廈門與金門這兩個小島在這60 多年的軌跡，也是中國現代史的一個縮影。這一片海域見證了半個多世紀的世事變遷，也見 證了一個又一個家庭的聚散和悲歡。